朱颜血清菊 （37-39）(5/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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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又错了。」巫辰道:「我翼道自大巫长巫甲以下，都已立誓，作大王的走狗。」子微先元怒极反笑，「好一个甘作走狗!翼道在南荒诸秘御法宗排名仅次昊教，堂堂大巫竟然甘当这魔头的走狗，还有丝毫廉么?」巫辰摇摇肮脏的长发，有些不耐烦地说道:「直说了罢，诸秘御法宗勾漠是榕瓯的教派，冥修是泽貊的教派，我翼道被昊教百端排挤，只剩了污水以南几个小族。卢依被灭之后，索连立足之地也没有了。所以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，趁枭王羽翼未丰，先行依附，还能多得些利处。我说明白了吗?」

「大巫说得明白，但先元还有一事不解。」

「说。」

「翼道双翼明暗相辅，并非附炎趋势的小人。即使失去卢依，在南荒诸族还大有可为，为何要自甘下呢?」

「你难道不明白?」巫辰用手指点了点子微先元，「就是因为你。」

「我?」

「如果你和那几个师侄散了发，投到我翼道门下，昊教就算有晶岚那妮子撑着，也只算个。可现在昊教之外又有你云池宗，哪里还有我翼道容身之处。可惜巫癸死得太早，巫羽又破门出教，我们这几老骨头还能撑住十羽殿几?翼道再不改弦易辙，就退无路了。」子微先元苦笑道:「大巫太看得起小子了吧。」巫辰叹了口气，「我早就说过，本宗择才有误，放着自己的人才不珍惜，结果枝叶凋零。好了，话都已经说了。我这条老命在此，公子也未必那么容易取了去。公子想走，我也留不住。不如好说好散，下次见面再拚个死活吧。」子微先元看着他袍服上那涂成黑的凹镜，想起凤清菊当的论断，只怕自己在他的黑巫术下也讨不了好去。

「大巫既然这么说了，小子本该拍拍股走人。不过鹭丝夫人是我云池宗要紧人物，还请赐还。」巫辰摇头道:「这小子真是难。」子微先元趁机道:「云池宗子微先元见过夫人。先元与令郎情同手足，特地来接夫人。」鹭丝夫人这时才知道子微先元的身份，「你是鹳辛的同门?鹳儿还好么?」

「一切都好。夫人随先元回去，便能母子团聚。」鹭丝夫人偷偷看了一眼峭魃君虞，没有作声。

巫辰咳了一声，朝峭魃君虞拱手道:「请大王示下。」记住地阯發布頁www.getuxs.com峭魃君虞冷冷道:「我的侍姬，岂能送人。」鹭丝夫人嗫嚅片刻，低声道:「妾已是大王的侍姬，无颜再见鹳儿……」子微先元一颗心直沉下去，不知道该怎么向鹳辛待。

鹭丝夫人扬起脸，殷殷道:「请公子转告鹳儿，大王待妾很好，还答应用他爹爹报仇。我和鲡笙得大难，受大王庇护，让他不要担心。他终有见面的子。」子微先元默然良久，然后道:「夫人珍重。」他说着飞身而起，最后一字已经从外传来。

巫辰持着他从不离手的鹿角杖，躬身道:「巫辰见过大王。」峭魃君虞坐在石上，吩咐道:「鹭姬，过来为我着衣。」鹭丝夫人犹豫了一下，红着脸赤身体地从虎皮中爬出来，为他披上衣服。

峭魃君虞这才说道:「翼道与昊教连手闯入枭峒，不过数月之前的事，怎么会突然这么看起我?」

「当巫耽侥幸逃生，敝宗才知道巫羽的下落。我与大巫长商议，当即传命敝宗，不得与大王为敌。」

「如果我没记错，巫羽是翼道的叛徒吧。」

「让敝宗下定决心的，并非巫羽。」巫辰顿了一下，然后道:「而是因为大王是巫癸的血裔。」

「你们眼光倒犀利。」峭魃君虞话风一转，「巫癸不是你们下令诛杀的么?」

「大王可知道敝宗为何会下诛杀令?」峭魃君虞淡淡道:「说。」

「当昊教递来书，指明巫癸私闯崇神，犯下十重大罪，大巫长与我随即当着崇神使者的面颁令诛杀。」巫辰道:「因为所列的罪状中，不仅有偷窥昊教重宝昊之书，还有一桩是女神官晶荃。晶荃与执掌崇神的晶岚同出百越后族，身份显贵——」峭魃君虞打断他，「所以你们就拿巫癸的头颅去求和?」巫辰道:「为了翼道，牺牲一个弟子又有何关系?谁知人算不如天算，巫羽破教而出，巫癸不知所终。翼道也被排挤出百越，元气大伤。在碧月池我见到大王施展本宗巫术，犹如巫癸重生，才知晓大王的身份。」

「巫癸在翼道排名很高么?」

「巫癸才华横溢，是敝宗不世出的人才。只是秉风，未得善终。」巫辰道:「翼道一误再误，谁知巫癸不仅留下血裔，还将法术传于大王。我与大巫长参详，这定是翼神的旨意，让大王来挽救敝宗。」峭魃君虞目光闪闪地盯瘨了，突然放声长笑，「我父死前曾留下遗言——当我下蛇魄，便会背生双翼。原来是指翼道。好!我峭魃君虞应诺，只要你们助我扫平南荒，翼道便是我定下的国教。也是南荒唯一的秘御法宗!」巫辰将手放在额上，伏身道:「多谢大王。」峭魃君虞不羁的浓发被鹭丝夫人仔细挽成一束，她仍赤着身子，却把用来遮体的薄纱在主人臂腿的伤口上。

峭魃君虞冷笑道:「说到底，巫癸之死都是因为晶荃这个人，她死了吗?」

「崇神对此事秘而不宣，只是除去晶荃的神官身份。如今是安成君的正妃。」

「安成君?」峭魃君虞看了鹭姬一眼，「倒是很巧。」他站起身，淡淡道:「待此间事情了结，随我一同去胤都吧。」巫辰躬身道:「遵命。」40回到万壑松风，已经天大亮。祭彤、鹳辛与鹤舞天不亮就离开庄园去了姑胥，子微先元一夜奔波，这会儿早已疲不能兴，与庄中的老仆说了几句，便回房坐定，凝神入微，自行炼养元气。

与南荒秘御法宗盛行的巫术异法不同，云池宗最重养气，以内视而至神通。

子微先元一坐便是五个时辰，直到暮四合才睁开眼睛。

那老仆敲门进来，「夫人有请公子。」

「劳烦老丈了。」美人相邀，子微先元自然乐得从命。

壑中松风阵阵，坐在室中，彷佛坐在一条静谧的小舟上，四周都是翻滚的波涛。子微先元静心听了许久，然后叹道:「犹如惊涛拍岸，云雪涌，令人心怀一清。」丽人嫣然一笑，「公子说得真好。」她侧身依在锦靠上，拿出一管碧绿的竹箫，在边轻轻吹奏起来。子微先元曾听过凤清菊的箫声，凤清菊的箫声清越婉约，而这位美妇的箫声却低徊愁怅，如怨如慕，有着难以排遣的寂寞。

子微先元想起她一生都在这深山中小小的庄园里，从未离开过。这样的如花美眷，却在空谷中孤零零老去，让人不住叹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