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藏鹭 明月藏鹭 第23节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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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荔面带些许疑，为明楹上胭脂的时候，问道：“殿下今要见客吗？”明楹其实并不常上妆，毕竟她寻常也大多只在芜殿中，即便是前去其他地方，也只是稍微点一些胭脂，提一些气。

今这般梳妆，倒实在是少见。

明楹笑了笑，轻声回道：“晚间要去见一个人。”红荔顿了片刻，“这样。那殿下需要我与绿枝同去吗？”明楹道：“……不必。”红荔点点头，也并未寻问底，低眼仔细地在为明楹梳妆。

她并未用很浓重的颜，只是稍微妆点，镜中明楹的眼眉却也昳丽万分。

犹如明月照清溪，明到不可方物。

一直到月上中天，明楹都未曾出殿。

红荔只当是明楹大抵并不准备出门赴约了，前来寝间收整东西的时候，顺便将殿内的纱灯也熄灭了。

殿中一片昏暗，只余前的一簇小小烛火。

*晚间起了风。

圆月似玉璧，空落落地挂在晦暗的天之中。

半夜时起了一点儿雾气，下了片刻细雨。

芜殿的寝间亮起烛火，细微的灯光照着镜前的人，随后极其细微的殿门开启声响起。

明楹在夜深无人的时候穿过芜殿前的甬道。

哪怕只是走过一次的路，她也能记得分毫不差，是以中大部分的路她都稔于心。

前往东的……也是。

因为方才下了片刻细雨，明楹思虑片刻，还是撑了一把有些陈旧的油纸伞走出殿门。

芜殿偏僻，往来没有任何人。

她走的时候避开了红荔与绿枝，整个甬道之中，只剩下她一个人走过时轻轻的跫音。

细雨如丝，雾气氤氲。

明楹裙幅轻晃，抬眼就看到了远远矗立的殿。

汉白玉台阶处处彰显着居于其中的人的地位尊崇，廊缦回，檐牙高啄，岔脊上象征着辟平安的仙兽被时明时暗的光影照在地面之上，檐角处的铃发出簌簌的声响。

东上下灯火并不是很盛，而明楹才不过刚刚行至殿门前，就有人踏着月前来为她引路。

好像是猜到了她会深夜前来这里一般。

而且这位引路的人她也见过，正是之前跟在傅怀砚身边的那个叫做川柏的长随。

明楹见到他时步伐稍顿，轻声与他道谢。

川柏回了句不敢，随后沉默着在前行走。

东内的绢纱灯极轻地晃动着，明楹的心绪沉浮，低着眼看到了地上的水洼倒映着天上的圆月。

川柏在旁轻声提醒道：“殿下小心脚下。”时近夤夜，东往来还是有些许仆役，大多垂首无声，哪怕东内出现女子实在是少见，也并无人敢朝着这边看过来。

天晦暗，明楹又撑着一把伞，即便是看也只能看到纤细的脖颈和出来的小巧下颔。

很快就已经看到了东的寝殿，川柏顿步，对明楹道：“太子殿下的寝殿我们从不得擅入，只能送公主到此处了。”明楹温声朝着他道：“有劳。”川柏却又没有即刻就走，犹豫了片刻对明楹道：“太子殿下虽然看着情很淡，但是殿下对公主却是不同于他人，我跟随在殿下身边多年，也只看到殿下对公主一个人这般。”他稍顿了顿，“殿下少年起就赞誉加身，身上背负的也要比旁人多些，但即便是我一直跟随在殿下左右，也很少会见他展出力颓和脆弱的时候。但是……公主，殿下大概只对您是不一样的。”川柏或许是也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，声音带着些许冷硬。

他没有等待明楹回答的意思，说完这些话以后就躬身隐入黑暗，悄然离开。

明楹指腹碰了碰自己手上的竹骨伞，伞柄粝的触很是分明。

她顿在原地片刻，随后抬步登上汉白玉阶。

寝殿的门并未阖上，灯火从开的门扉中穿过。

明楹抬眼看向殿门处，就看到惺忪的灯火中，傅怀砚身穿单薄的锦白寝衣，姿态疏朗地倚在门上。

墨发只是用一截简单的发带束起，手腕上的那串檀木手持正拿在手指间把玩，他察觉到有人靠近，不偏不倚地恰好抬起眼。

与明楹对视。

明楹此时撑着一把稍显陈旧的雨伞，身形单薄，仪态却依然如同寻常一般挑不出错处。

今大抵是略微妆点，眼眉比寻常秾，瞳仁却浓稠似新墨，不染尘埃。

她今见过了霍离征，晚间就夜赴东。

傅怀砚向来通透，大概也能猜到她今到底是为何而来。

他拿着檀珠的手指一顿，面淡淡，却又在看到明楹的瞬间稍稍抬起角，显出一股近乎迫人的昳丽。

傅怀砚向来生得极好，明楹也一直都知晓，只是此时迢迢远远隔着细雨看过来的时候，还是让人为之失神的出挑。

恰如当初在宣和二十二年，他执伞穿过庭前雨梨花，躬身站在她面前的时候。

明楹此时站在东寝殿前，身形单薄，脊背纤细却又直，长发在暖黄的灯下泛着犹如锦缎般的泽。